郭恒在這照片前猶豫了很久，最後還是顫抖著聲音開了口。

“那個，媽...”

話沒說完，他就感覺手上傳來一陣痛感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掐著他。轉過頭，那是一個有些羞怒的眼神瞪著他。

“叫阿姨，或者伯母就好了！”

郭恒訕訕一笑，卻並未改口，他感覺這樣更合適，雖然手上可能要痛些。

“媽，小久交給我，您放心吧，我會盡我的全力去保護她，愛護她，呵護她。不會讓她再受苦，再擔驚受怕，再故作堅強。”

說著，郭恒另一只空著的手，手腕一翻，一支精巧的長條盒子出現在了他手中。

“媽，小久說過她喜歡玫瑰花，卻從來不敢觸摸它。我就想辦法弄了一支不會雕零的玫瑰送給她。這是我在您面前完成的第一個承諾，也希望您能見證。以後，每一個她的願望，哪怕是一個隨口一提，微不足道的心願，我都會用盡我的全力幫她實現，就像現在一樣。”

王玖久的眼中除了不敢驚喜外，更多的是幸福，她看著身邊的郭恒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接過了郭恒手上遞過來的盒子，松開了握著他的手，雙手捧著它。

這是一個黑色的長條禮盒，正面系著一條銀色的絲帶。

王玖久在郭恒眼神示意下，輕輕解開了絲帶，打開了蓋子。

裏面躺著一朵玫瑰，金色的，和平常見到的那種金屬質感硬邦邦的又不太一樣，它很生動，仿佛天生就是一朵金玫瑰，花瓣看上去很薄，上面的紋路依稀可以看得到。

王玖久捧著盒子將它湊到鼻子前，嗅了嗅，一股以前沒體會過的花香竄進她的身體，應該是幻想中玫瑰的味道。

“我真的能拿起它麽？”王玖久怯生生的問著郭恒。

她多害怕伸手觸碰上它的一瞬間，一切又變的暗淡下去。

郭恒點了點頭，給了她個鼓勵的神色。

王玖久慢慢的探出手，朝著盒子內伸去，指尖剛剛觸碰上它，又趕忙閉上眼睛，縮了回去。

過了幾秒，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它，沒有任何變化，她眼睛隨之睜的大大的，透出了一絲別樣的神采。

她大著膽子多分出幾根手指，在它的枝幹上來回撫摸起來。

“喜歡就拿出來欣賞。”

王玖久揚著笑臉，伸手捏住了它的枝幹，試著將它拿起。

“嘶...”

剛一用力，一陣刺痛順著手指傳來，她驚嚇著收回了手掌。右手的食指，冒出了幾滴血珠。

“沒事吧？”

郭恒聞聲趕緊湊了過去。

王玖久搖了搖頭，將盒子遞給一旁的郭恒幫她拿著。她從包中取出一張紙巾，擦掉手指上的血跡。之後隨手放在了身後的書桌上。傷口不深，沒有血再流出來。

郭恒一手拿著盒子，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，反覆仔細檢查。

“真的沒事了。”王玖久安慰著他，眼神一只飄向他手中的盒子，透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。

她抽回手掌，拿過他手中的盒子，再次去觸碰那朵玫瑰。

這次她換了個位置，成功的將它拿在了手上，拉到眼前反覆打量。

手感很好，不像是摸在冷冰冰的金屬上，上面好像還有溫度，仿佛是一個生命。

“剛才應該就是它刺傷我的。”王玖久找到了‘原兇’，一根不起眼的倒刺。

“它真的是真花啊？”

郭恒點點頭，眼神看著上面唯一的一根倒刺，心中暗自懊惱起來。

買的時候太匆忙了，只是聽店員介紹這是新來的飾品，而且是限量版的，忘了好好檢查一下。

“據他們介紹，這是用最新鮮的玫瑰做的，上面裹著的一層是什麽來著我也忘了，總之是新技術，能最大程度保留住它原本的靈性，又能使它永不雕零。”

“謝謝...”

“別，我覺得自己辦了件壞事。”

“不會，我很喜歡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而且，我總感覺那根刺有點像母親給我的暗示。”

王玖久說著將目光再次鎖定櫃上的那張相框。

“她一定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們，她同意我們一起了。”

王玖久將頭輕輕靠在了郭恒的肩膀上，手中拿著那支玫瑰花，眼睛裏看著櫃上的相片，她感覺這是她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。

郭恒兩人一直在這間小屋待到天色微微發暗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。

小巷中，路燈昏昏沈沈，勉強拉出二人貼著肩膀向前邁去的影子，巷內還回蕩著二人的對話。

“老實交待，什麽時候去買的這個花？”

“下午和你一起逛街的時候。”

“不說實話是吧？咱們兩個可一直在一塊來著，我會不知道你買了什麽？”

“你忘了，我中間去上了個廁所的。”

“好像是有這麽回事。算了，不過這盒子也不算小，我很好奇你將它藏在哪兒了？”

“……小法術，小法術而已。”郭恒擦了擦額頭的冷汗。

“小法術？這有點太不科學了吧？”

“從你認識我開始，還有什麽是科學的麽？”

王玖久楞了一下，點點頭。也是，現在發生她身上的事，早就超過了平常認知的範疇了。

她琢磨了一會兒，再次開口。

“我的故事都說給你聽了，家人你也見過了，你什麽時候跟我好好講講你的故事？還有你那些個騙人用的小法術？”

郭恒的身形頓了一下，臉上苦澀一閃而過。他知道，早晚有一天要向她袒露實情，但他現在還沒做好準備。

“我的故事有點長...”

“嘻嘻，我現在不想聽了，以後想聽了再告訴你。”

郭恒暗自輕輕松了一口氣。

他看著旁邊的人，總覺得她方才是故意扯開了話題。

“我們以後也會像他們那樣吧？”

郭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一對兒老人頭發花白，相互牽著對方的手，走在他們對面的路燈下。

“嗯...”

“那就足夠了。”

王玖久一臉幸福的拉著郭恒的手，奔向等在站臺最末班的公交車...

隨著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晚小巷的轉角。

小巷另一頭的末尾處，一處拐角的墻後，一道黑影突然浮現了出來。

也沒見他下身的雙腿有什麽動作，身形就這麽鬼魅般的出現在了王玖久的家門口。

黑影站在門前，看了眼二人離開的方向，在聽到一陣汽車的鳴笛聲後，他回過了頭，身體微微前傾，從面前的木門上直直的穿透了過去。

屋內，那黑影完美的和黑暗融在了一起。

他像是在翻著些什麽，在屋內折騰了好幾圈。最後，目光被桌上的一張紙巾吸引住。

他拿起紙巾，看了眼上面殘留的血跡，將紙巾收了起來，身影漸漸從房間消失...

距離這街道不遠的距離，有一座荒廢了許久的工廠。

工廠四周的墻皮脫落了大半，成排的窗戶也鮮有完好，破碎的玻璃上掛滿了蜘蛛網。

順著窗戶向內望去望去，漆黑一片，沒有一絲光亮。

這裏同樣是被世人遺忘了很久。

時間沒過多久，黑影不聲不響的浮現在工廠外面，也不見他停留，身影直接穿過外層破敗不堪的墻壁。

“回來了。”

冰冷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廠房內。

“嗯，主人。”黑影恭敬的站在一旁答覆著。

“有發現。”

明明是一句問話，從這張嘴中傳出，卻不含任何發問的情感，更像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。

黑影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沾著血跡的紙巾，走上前去雙手呈上。

黑暗中探出一支蒼白的手掌，接過紙巾，抓在手中。

那手掌向回移動了一段距離，一支同樣蒼白的鼻子從黑幕中露出。

紙巾被放在鼻尖前，輕輕嗅了嗅，仿佛是不太確定，又深深的、貪婪的吸了幾下。

“哈哈哈。沒錯，沒錯。是寒體，等級不低，無限接近九玄。天助我也。”

不知何時，一個只剩半截身子的鬼怪從黑暗中浮現，飄上前來，到二‘人’身前，顫抖的趴在地上。

“大人，小的沒騙您吧，那地方確實有一具天生的寒體，我幾年前遇到過的。您看...是不是能放小的離開了。”

鬼怪面前的身影始終沒有擡頭看他，目光一直鎖定在那張白色的紙巾上，片刻後沖著他不耐煩的揮了揮蒼白的手掌。

“謝謝大人，謝謝大人！”

半截身子的鬼怪激動的撐起身子，二話不說，趕緊向工廠外面奔去。

只是路程剛剛過半，一支黑色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，止住了他的身子，那肩膀上的顏色比周圍的黑暗要深邃的多。

鬼怪回頭看去，他知道這地方誰是真正的主人。

“大人...這？”

最裏端的身影沒有答話。

緊接著，在一片慘叫聲中，他的身體被生生扯碎，進了身後那道黑影的肚中。

不一會兒的功夫，陰暗的廠房又恢覆了沈靜。

“其它線索。”還是那道冰冷的聲音。

“她旁邊有其他人，感覺很強。我不是對手，沒敢擅自行動。”

黑影話音頓了一下，繼續道，“不過，屬下已經派了一些游蕩在周圍的鬼怪去跟著了。”

“很好。”

那道身影在黑暗中慢慢直起了身子，“你做的很好，最近地府盯得太緊，現在不能打草驚蛇。”

那聲音頓了頓，手臂在揮動了一下，帶起陣陣塵煙，“最近先隱匿一段時間，等這陣風頭過去，我們再開始行動。”

黑影在下方站的筆直，恭敬的朝著前方點了點頭，轉身朝著西側角落走去。

那裏的地面上插著一面黑色的小旗，周圍散發出絲絲的灰氣。

黑影走近過去，身形不斷縮小，最後華為一道黑色的流光竄進了地上的小旗中。

黑暗中，一雙蒼白的手掌，輕輕對著角落的方向招了招手，小旗子飄過了過來，落進他的手中。

他眼神轉向窗外，另一只手拿著那張帶血跡的紙巾，在旗桿上來回輕輕擦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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